「一帶一路」效益吸引土耳其靠向東方

中國提出「一帶一路」倡議至今已有5年,為土耳其締造不少機遇。本報告包括兩篇文章,這是第二篇,集中討論「一帶一路」可為中亞地緣政治帶來的長遠轉變。

照片:土耳其:「一帶一路」的歐亞交會點?還是難以跨越的橋樑?(Shutterstock.com)
土耳其:「一帶一路」的歐亞交會點?還是難以跨越的橋樑?
照片:土耳其:「一帶一路」的歐亞交會點?還是難以跨越的橋樑? (Shutterstock.com)
土耳其:「一帶一路」的歐亞交會點?還是難以跨越的橋樑?

中國的「一帶一路」倡議為土耳其締造不少機遇,也對土耳其經濟和地緣政局帶來廣泛影響。毫無疑問,土耳其不少商界、學術界和政界人士都對「一帶一路」的利弊各有見解,立場鮮明。

地緣政治問題或會影響土耳其對「一帶一路」的看法,因此本報告特別針對相關議題邀請多名土耳其業界人士及專家學者評估當前形勢。由於「一帶一路」的規模和性質前所未有,各方意見大有分歧。

穩定地緣政局

「一帶一路」倡議主要影響經濟層面,貿易路線和模式的轉變,勢必改變歐亞各國之間的政治關係。常言道,改善貿易便可穩定社會,不過,並非所有土耳其人都認同此說。

然而,土耳其民眾普遍認為,「一帶一路」的影響不限於貿易層面。Kirpart是土耳其一家大型汽車零件公司,在中國內地設廠。總經理Şahin Saylik身為土耳其商人,對此深信不疑。他認為「一帶一路」的影響可以非常廣泛。他表示:「『一帶一路』肯定在地緣政治方面能發揮重要影響,例如為政局動盪地區帶來和平。

「良好的貿易夥伴關係將促使各國更加瞭解和支持區內的政治關係。如果『一帶一路』要成功,必須有穩定和安全的環境。

「這是一項鴻圖大計,涉及區內的經濟、文化、社會和政治發展,以至穩定與和平,影響廣泛。土耳其的地理位置舉足輕重,必定能夠從中獲益。」

安卡拉歐亞研究中心(Center for Eurasian Studies)高級分析師Turgut Kerem Tuncel也認為「一帶一路」可為歐亞地區帶來穩定。他說:「『一帶一路』可能對歐亞地區的地緣政治產生巨大影響。自由國際主義專家認為『一帶一路』可以帶來和平。他們相信,加強國與國之間的貿易聯繫,必然有助穩定,這點確實言之成理。」

伊朗的重要性

在歐亞各國之中,伊朗會因地區貿易日增和政局越趨穩定而特別受惠。自從特朗普政府退出「聯合全面行動計劃」(伊朗與美國、英國、法國、德國、中國和俄羅斯等簽署的核問題協議)後,美國可能重新制裁伊朗,加上以色列和美國最近的反伊朗言論,可見「一帶一路」對伊朗具有更重要意義。

歐亞研究中心國際貿易分析師Salih Işik Bora談到伊朗對土耳其的重要性:「土耳其有充分理由積極應對不利『一帶一路』的地緣政治挑戰。由於土伊兩國相連,地處中亞和歐洲之間的重要位置,因此,土耳其最重要的工作或許是與伊朗加強合作。

「德黑蘭從多方面融入世界經濟,特別是積極改善與歐洲的關係。舉例來說,法國石油公司道達爾(Total)最近與德黑蘭簽署一項價值40億美元的協議。與此同時,習近平於2016年表示,中國希望在未來10年增加中伊雙邊貿易額至6,000億美元。顯然,中國有意吸引伊朗參與『一帶一路』。」

Salih Işik Bora認為,雖然「聯合全面行動計劃」結束,以及美國威脅展開新一輪制裁,但無阻伊朗融入全球經濟的進展。他說:「甚至美國商界都渴望解除對伊朗的制裁。舉例來說,波音(Boeing)最近簽署一項價值30億美元的協議,向伊朗提供民航飛機。」

照片:阿富汗有望成為「一帶一路」轉運樞紐。(照片提供: Shutterstock.com_timsimages)
阿富汗有望成為「一帶一路」轉運樞紐。
照片:阿富汗有望成為「一帶一路」轉運樞紐。(照片提供: Shutterstock.com_timsimages)
阿富汗有望成為「一帶一路」轉運樞紐。

安卡拉的土耳其亞太區研究中心(Turkish Center for Asia Pacific Studies)國際關係教授Selçuk Çolakoğlu指出,阿富汗是「一帶一路」另一個潛在受惠國:「為了取得成功,『一帶一路』必須依賴各方通力合作,當中涉及基建及發展援助等不同領域。鑒於其他國家提出的『一帶一路』項目,主要集中在國內的交通基建,以及通過貿易自由化加快融入世界市場,因此各方合作非常重要。

「這些努力旨在通過經濟和政治合作加強區域一體化。阿富汗作為亞洲腹地之一,在『一帶一路』倡議協助下,有望成為轉運、區域貿易以及政經合作的重要樞紐。」

競爭日趨激烈

雖然改善貿易有助增進和平與安全,但促進貨物和服務自由流通之舉,或會帶來負面影響。Tuncel表示:「『一帶一路』很可能引發國與國之間的競爭。歐亞各國可能會互相競爭,確保各條貿易路線通過自己的領土,從而提升在地緣政治上的重要性,以及擴大自身的經濟利益。雖然如此,只要是良性競爭,也可推動區內整體的現代化發展。

「大國之間也可能互相競爭。舉例來說,儘管歐盟大致上對『一帶一路』持正面看法,但一些跡象卻顯示美國抱持懷疑態度。

「俄羅斯對『一帶一路』的看法也值得注意。克里姆林宮希望建立一個閉合式的區域經濟區,並把歐亞經濟聯盟發展為一個政治集團,『一帶一路』能否成功,取決於沿線國家的開放程度。中國應可成為區內的主導力量,這點或許會令日後的中俄關係出現問題。」

靠向東方

土耳其毗鄰歐盟,而歐盟又是世界最大單一市場,因此該國長期以來一直依賴對歐洲的出口。雖然土耳其試圖加入歐盟,但不成功。在目前的政治氣氛下,這情況將維持不變。

然而,土耳其可以藉「一帶一路」提供的機會,減輕對西方國家的依賴,與東方國家建立新貿易關係。坎培拉的澳洲國立大學分析員Nicol Brodie對這種策略深表認同:「『一帶一路』是一個機會,讓土耳其的埃爾多安(Recep Erdoğan)政府減少對歐洲經濟體的依賴,並抵消與美國和北約不斷惡化的關係。『一帶一路』為土耳其帶來貿易和外商直接投資,有助土耳其在中亞地區擴大經濟及文化影響力。

「土耳其與美國和德國的關係沉寂多時,前者是土耳其的長期軍事夥伴,後者是主要經濟夥伴。然而,『一帶一路』提供契機,讓土耳其尋求其他經濟和戰略夥伴,同時有助中國自定經濟布局。

「重要的是,『一帶一路』可讓土耳其和中國加強關係,但又不會與美國直接對立。舉例來說,中土關係應不會損害土耳其的北約成員國地位。」

Tuncel也認為,土耳其從西方轉靠東方將有明顯得益:「顯然,土耳其與美國和歐盟的關係日趨惡化,無望加入歐盟,令該國對『一帶一路』更感興趣。

照片:俄羅斯可能冷待「一帶一路」的發展。(Shutterstock.com)
俄羅斯可能冷待「一帶一路」的發展。
照片:俄羅斯可能冷待「一帶一路」的發展。(Shutterstock.com)
俄羅斯可能冷待「一帶一路」的發展。

「在土耳其,相當多知識分子和政治精英表明支持東向政策,即使會損害該國與西方的傳統關係,也在所不計。他們認為,土耳其必須深化與中國、伊朗和俄羅斯的關係,以抵消西方國家的敵意。

「『一帶一路』有助提升土耳其在歐亞地區的地位,最終擴大該國的經濟和政治影響力。如果中土兩國合作無間,土耳其很可能成為『一帶一路』的重要一員。」

西方面對的問題

土耳其與中東、巴爾幹半島和黑海國家相比,地位十分重要。隨著該國日趨重視歐亞關係,西方國家的影響力將不及從前,這種發展或許會為美國和北約造成困擾。

Brodie談及西方影響力減退的問題:「這勢必困擾美國及其北約夥伴。雖然他們不能反對土耳其與東方發展貿易關係,但仍會擔心土耳其試圖慢慢擺脫西方的經濟和戰略影響。

「總的來說,土耳其參與『一帶一路』倡議,並加強與中國的關係,很可能成為該國的政治常態。畢竟,土耳其參與『一帶一路』,無阻與北約和歐洲的軍事及經濟融合。」

過分自信

「一帶一路」倡議帶來機遇,很多土耳其人對此感到樂觀,認為該國地處策略性位置,有利於參與「一帶一路」,不過,越來越多人擔心過分自信會帶來風險。Tuncel表示:「大多數土耳其專家和官員過分相信該國的地緣戰略優勢,確實令人擔憂。雖然土耳其的戰略地位確實是非常重要,但當局必須落實相關的經濟和基建項目,這個戰略位置才有意義。

照片: 土耳其在世界新秩序中靠向東方還是西方?(Shutterstock.com)
土耳其在世界新秩序中靠向東方還是西方?
照片: 土耳其在世界新秩序中靠向東方還是西方?(Shutterstock.com)
土耳其在世界新秩序中靠向東方還是西方?

「我們須實際行動,而不是誇誇其談。簡而言之,土耳其必須解決過度自信、閑懶散漫以及基建現代化步伐緩慢等主要障礙,才能保證全面參與『一帶一路』時可以從中得益。」

特約記者 George Dearsley 安卡拉報道

有關土耳其在「一帶一路」倡議的角色,請參閱本報告首篇文章:2018年5月16日 <土耳其審慎前行 擷取「一帶一路」機遇>